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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为保不良少年,我赌上了前途,却毁了师父

发布时间:2020-09-19 15:22   来源:网络整理    作者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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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

  我叫周强,出生于内蒙古呼和浩特市。我家三代从警,爷爷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人民警察,父亲是刑警,他告诉我:“一年基层顶三年机关。基层虽然最苦,也最锻炼人,很多大领导都是从基层干起。”

  于是,警校毕业后,我毅然选择了家乡的派出所。

  所里有不少老民警,有的干了十几年。譬如我师父,1990年从中专警校毕业后,就来到所里当片警。

  二十余年的基层工作,让他看上去非常苍老:个子不高,总是佝偻着腰,还有点罗圈腿,背影很像七龙珠里的龟仙人。尤其是他脸上的皱纹,一笑能把蚊子挤死。

  初入行,有师父的带领,我成长得很快。2015年8月,通过半个月的调查走访,所里确定几个卖淫团伙在招嫖,但具体卖淫场所还不知道。

  一周后,所长开会研究抓捕方案。

  会上,所长提出要挑一名面生的民警假扮嫖客混进去,一见到卖淫女就报告位置,进而抓捕,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看向我。

  当晚,我换上便装,来到一条偏僻的深巷,走进巷子没两步,一个体态臃肿的大妈满脸堆笑凑上来,问我找不找小姐。

  我脸一红,没理她,可大妈追了上来,不住问我,直到快出巷口,我羞涩问了句:“多少钱?”大妈顿时兴奋起来,和我讲起各种项目,还生动地说出客人事后的表现,有人路过大妈也不避讳,把我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。

  大妈越说越离谱,我赶忙制止,让她直接领我去。大妈高兴地连声答应,头前走着,七弯八拐一通后,来到一个小旅馆。

  旅馆的门是老式的花玻璃,门口点盏昏暗的粉灯,走进一看,屋里墙上还贴着数张露骨的海报。

  老板一脸谄媚地迎上来,把我领进间小屋,屋子不知多久没打理,各种臭味扑面而来,说话功夫,一个深红色大波浪卷发女人走进来,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,一时间我竟起了生理反应。

  趁我分神,女人熟练解开我腰带,我瞬间反应过来:“蹲下,我是警察。”

  女人轻蔑一笑,继续脱我裤子,我抓住她胳膊一把推开,她撞在墙上,由于吃疼,重哼一声:“嫌我老,不想给钱?”

  我努力稳住情绪,可一颗心怦怦直跳,不由分说,我拽住女人让她蹲下。

  “甭管你是谁,我脱了衣服就得给钱!”女人细尖的声音刺得我耳膜一疼,外面的老板听见动静冲进屋,身后还跟着两个纹身男人。

  眼看情况不对,我从内兜掏出警官证,往他们眼前一晃,责令他们都蹲在角落里。

  起初他们一愣,向后退几步,随后发现我孤身一人,又壮着胆走上前。我掏出手机想给师父打电话,可被他们抢去。

  双方正僵持时,门“嘭”地被撞开,师父提着破门缒闯进来,后面还跟着数名同事,原来师父怕我出事,就带人提前行动了。

  回所后,旅店老板和两名打手因为涉嫌组织、容留卖淫,移交刑警队,女人留下等候处理。

  师父填了张拘留通知书,让我拿给女人签字,女人望着通知书,怔了半天,怯声问道:“会通知家属吗?”

  我点点头,突然女人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像小狗乞食一样又朝我作揖,又磕头。我顿时手忙脚乱,想扶起女人,可女人的腿就像铸在地上,怎么都拉不动。

  万幸师父及时赶来,厉声呵斥女人,让她有困难就说,来这套没用。

  听女人说,她男人大前年去世了,她有两个儿子都要上大学,不得已才出来出卖身体,求我们不要告诉她儿子。

  师父朝我使个眼色,我上全国人员信息库一查,女人倒是没说谎。

  师父扳过显示屏看后,半晌没作声,女人仍在一旁苦苦哀求。良久,师父并没明确表态,只说他会妥善处理好。

  把女人送到拘留所后,师父特意和拘留所工作人员强调,不要给女人家属打电话。

  回去的路上,我问师父这样做不对啊,可师父忽然严肃起来。

  他说,法律的初衷是帮人改邪归正,而不是惩罚,所以咱们的目的是帮她走上正途,而不是毁了她,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,只要结果好,方式可以变通。

  大约半月后,有天夜里我和师父出警回来,女人正在派出所门口站着。她剪短了头发并且染回黑色,看见师父,她连忙走上前拉住师父的手一通道谢,还承诺一周内搬出我们辖区,绝不再卖淫。

  从那之后,我再没见过这个女人,偶尔我上全国人员信息库查下她资料,她也没再违法。
 

  2

  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到了年末,临近过年,加上我们辖区内有个火车站,治安情况比较复杂,扒窃、盗窃案更是频发,所长要求值班民警除日常接警外,一天至少巡逻六次。

  腊月十六那天上午,我按例去巡逻,坐在老式警车里,我冻得瑟瑟发抖,两行清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。

  车开到火车站西边公交站牌附近,这里常丢手机,我故意放慢速度,缓缓扫视周边人群,一瞥眼,站牌后面有位老人,只穿件单薄睡衣坐在路边。

  看着不对劲,我下车走上前,老人双眼灰呛呛的,不仔细看都分不清眼黑、眼白,估计是冻久了,老人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,我问他话,他张着嘴,就是说不出来。

  情况紧急,我背起老人,扶进车,飞速回到所里。

  老人坐在值班室长椅上缓了很久,终于能开口说话,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,只一个劲重复“今天我儿子过生日,我出来买蛋糕”。

  看样子有老年痴呆。

  我们辖区内的摄像头,除主干路线外,有部分是坏的,还有不少死角,偏偏老人走的净是小路,才调取五个监控,我就找不到人了。

  师父分析:现在室外零下二十多度,老人冻得够呛,但生命体征正常,说明从家出来没多久,而他又走不快,绝不可能走出1.5公里。

  “你以发现他的地方为圆心,画个直径3公里的圆,然后拿他的照片,就这个范围内的小区去找。”

  我拿老人照片去找,问到第三个小区时,该小区只有两栋楼,门卫大爷一眼就认出他是小区一家住户的父亲,还给了我户主的电话。

  联系到老人儿子,大约半小时后,我正在门外吸烟,就见路对面有一名中年男子,电动车骑得飞快。横穿过马路时,有两次差点被车撞倒。

  车停到所门口,我正要批评男子几句,可他连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,顶着头盔匆匆闯进所里。他扑到老人身边,把老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番后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  男子抓住我的手,不住地鞠躬道谢,他说,平常他和妻子都很忙,又请不起护工,就把老人锁在家里。今早他出来得急,嘱咐妻子临走前锁门,估计是妻子忘了,老人这才跑出来。

  万幸没出事,我叮嘱男子几句,然后拿过登记簿让他填。

  “今天你生日,老婆、孩子准备怎么给你过啊?”我随口一问。

  男子写字的手突然停了,半晌才缓缓回道:“都是成年人了,还过什么生日。”

  我“哦”了一声,低下头玩手机,不久就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,一抬头只见男子豆大的泪珠“啪嗒、啪嗒”落在本子上:“这世上,只有我爹还记得我的生日。”

  一旁的老人看见儿子哭,慌了,扶着椅子两步走到儿子身边,搂住儿子。

  男子扎进老人怀里,身体随着啜泣剧烈颤抖。

  莫名我一阵心酸,眼睛忽然湿了,老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,可还记得儿子生日。

  3

  派出所工作繁忙,很快我就忘了这事。没曾想,一周后有天夜里,我接到一个女人报警,称其丈夫殴打她,电话里女人撕破喉咙大喊救命。

  我叫上师父,连忙窜上车赶往现场。

  到地后,隔着门我就听到屋内男子的骂声,敲门半天都没响应,师父一脚蹿开门,就见男子正揪着女人头发扇耳光。

  细一打量男子,我愣住了,这不是那名痴呆老人的儿子吗?师父也满脸诧异,看着挺老实一人,怎么干出这种事?

  女人捂着脸,连滚带爬跑到我们身边,男子还欲冲上来打人,被师父拦腰抱住,拖进屋里。

  一小时后,师父从里屋出来,先让男子保证以后绝不打人,接着对女人劈头盖脸一顿呵斥。

  原来,今天老人拉裤子里了,女人洗脏衣服时和男子吵了起来,不经意说出上次她是故意没锁门,就是希望老人走丢的事,男子一听大怒,就把女人打了。

  “人老了就怕得病,自己受罪不说,还拖累儿女,万一碰上不孝顺的,唉。”回时,师父长叹一口气,摇了摇头,语气中充满凄凉。

  忽然,我想起老人穿着单薄的睡衣,坐在冰冷的马路牙子上的样子,他冻得瑟瑟发抖,口水直流。

  猛然间,我特别想帮助这些痴呆老人,通过街道工作人员,我几乎联系上全辖区所有痴呆老人,发放了警民联系卡,还把这些老人的信息传到邻近几个派出所的工作平台上。

  另一方面,凡是符合条件的,我都尽最大能力帮家属申请到低保,和政府的其他补贴。

  

  4

  再后来,我还发现不良少年也需要特别关注,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本质不坏,只是误入歧途。

  两年内,我陆续帮助了十几名不良少年,帮他们改掉恶习,让他们重回校园。

  我的种种做法,竟获得许多群众的认可,尤其街道工作人员,每每提起我都会竖起大拇指。

  2018年初,市局开展一场大型反扒行动,具体工作落实在派出所。

  这是个难得一遇的立功机会,所长看在我工作出色的份上,让我负责这次行动。

  接到指示第二天,我前往反扒中队找老民警取经,老民警告诉我,抓小偷前要学会“养”小偷。

  就是说,不能一上来就抓,而是先让他偷几部手机,累积起涉案金额,到一定数目后再抓,这样能避免小偷涉案金额不够,无法判刑。否则,永远对这些小偷起不了震慑作用。

  汲取了经验,再结合我们辖区的情况,我一周后制定出行动方案,在几个常丢手机的地方附近架起摄像机,拍下小偷犯罪过程,等一个月后再收网。

  每天晚上,我都把白天的录像整理一遍,统计各个小偷的作案情况,其中有名中年男子,不知怎地,我看着很眼熟。

 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到了,2018年5月28日清晨,所里二十余名民警纷纷到达指定地点等候命令,我在多功能警车里遥控指挥,两小时后一声令下,各组民警开始行动,到下午三时,除个别小偷外,其余人全部归案。

  我忙不迭地回所里参加审讯,一进门就见小偷们排起一条长龙,抱着头蹲在走廊里,那名令我眼熟的男子也蹲在其中,出于好奇,我让他先来受审。

  “姓名?”

  “阚自立。”

  阚姓极少见,忽地我想起一个人来,眼前也出现他那张叼着烟的青涩脸庞,再看男子也与他有几分相像,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  “你认识阚斌吗?”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。

  “那是我儿子。”

  是他!顿时,我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年多前的回忆:当时街道的王姐告诉我,有个孩子叫阚斌,母亲多年前去世,父亲因盗窃罪在押,孩子和爷爷住,初中毕业就辍学了,常常打架滋事。

  第一次见小斌是在中学门口,他正拿着甩棍和一伙人茬架,我再晚到一步,他手里的棍子就砸在对方头上。

  我遣散几人后,小斌熟练地点起根烟,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,咒骂我多管闲事,还“问候”我母亲。

  这种孩子我见多了,没搭理他,不过打第一眼见他,我就知道这孩子骨子里不坏,一方面是他眼睛里有光,一方面是因为他骂人很大声,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。

  后来,我经常以请客的名义找小斌谈心,8月15日是他生日,生日前我问他想要什么礼物,他说:“想要个家,想要爸爸、妈妈。”

  我眼眶莫名湿了,满口答应下来,到他生日那天,我让母亲做了一桌子好菜,然后把他邀请到家里吃饭。

  我告诉他,以后我爸妈就是他干爹、干妈,我就是他哥哥。

  我戳中了他的内心,饭桌上他答应回学校上学。几天后,我给他联系了一所复读学校,又组织所里的民警捐款,给他凑齐学杂费。

  孩子很聪明,复读近一年后考上高中。看他生活步入正轨,我放了心,加上工作忙,慢慢地也就没了联系。

  审讯室里,我望着小斌父亲,思考许久,觉得瞒下去也不是事,硬着头皮拨通小斌号码。

  一小时后,小斌来到所里,两眼通红,找到他父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:“刚出来你又偷,你还想让我做孤儿是不是!”

  拳头砸在男人后背上咚咚作响,男人不躲不避,抱着头蜷着身子硬抗下来。

  我冲上去把小斌拖出门外。刚出门,小斌腿一弯就要给我跪下,我赶忙托住他胳膊。

  “周哥,我不想再当孤儿了,我想有个爸爸,求求你放了他。”小斌嘶哑着声音,像头受伤的小兽,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。

  他说的每个字都深深扎进我心里,他是我一手扶到正途上的,如果他爸再进监狱,我明白这孩子又将毁了。

  小斌在一旁垂着头,鼻涕、眼泪、口水流得满脸都是,他一只手紧揪住我的衣角,手腕上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。

  我多想冲进去放了他爸,可职责告诉我,我不能那样做。

  我和小斌僵持在派出所门口,汗水渐渐打湿我衣服,一股夏风吹来,我感觉格外寒冷。

  这时,师父很严肃地走出来,他一把打掉小斌的手,把我拉回去,可我无心再审讯,独自回到二楼办公室,隔着窗户望着楼下的小斌。

  那天的审讯持续五个多小时,小斌一直站到审讯结束,直到同事们把所有小偷都押上车送往刑警队,小斌才离去,临走前朝着门狠狠地吐了口浓痰。
 

  5

  三天后,小斌突然来电话,请我去家里吃饭。当时我以为他原谅了我,满心欢喜地一口答应下来。

  可到他家后,我发现不对劲,桌子上没有饭,甚至厨房里都没有菜。

  我正自纳闷时,就听背后“咔哒”一声,是弹簧刀出鞘声!

  一转身,小斌正在我身后不远处,右手拿刀一脸凶相,见我发现他,直接猛虎扑食般扑了上来。

  我赶忙侧身避过,朝他腰上一踢,直把他踢到沙发上,刀子扎进沙发里。使很大劲,他才拔出来。

  我想开门逃出去,可小斌爬起又朝我冲来,一刀划在我腰上。

  刀很锋利,直接透过我衣服,在腰上划了一道3cm长的口子,滚烫的鲜血立时迸出。

  我身上吃痛,一股怒火涌上心头,于是不再让他,瞅准机会抓住他胳膊,一举夺下刀。

  看着腰里不断渗出的血,我更是火大,两拳捶在小斌脸上,顿时他左颊鼓起个红包。

  这时,我也消了气,捂住肚子赶紧去医院缝针,伤口深0.3cm,差一点就划到脂肪层。

  没办法,我只得请了三天假,师父在电话里知道这事,气得火冒三丈,非要把小斌抓来,被我劝半天才稳住情绪。

  休息的几天,我一直在想到底该不该起诉小斌,最后还是决定放弃。毕竟他已经造成我轻伤,一旦起诉,他至少会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
  就当是我还他的吧,我这样安慰自己。

  大约两天后,市局督察支队的民警突然找到我,他说小斌把我告了,理由是我勒索殴打他,督察还给我看了小斌脸上的拳伤照片。

  不过督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,他来找我之前,已经和我师父沟通过,但是我必须出示有效证据才能证明清白。

  我陷入一个两难境地,一边是露出腰伤,证明清白,同时小斌也将被判入狱;一边是自己扛下勒索殴打的罪名。

  “如果我真殴打勒索了他,该怎么处理?”我垂着头,小心翼翼地问。

  “记行政大过,处分一次。”

  “好,那我承认殴打勒索了他。”我望着督察瞪大的眼睛,一脸平静地回道。

  但此刻,我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,明白打这一刻开始,我的前途毁了一半;可如果小斌入狱,那他一生都毁了。

  督察冲我不住地眨眼睛,好像在说“说真话,说真话”,可我就像没看到一样,始终保持微笑不吭声。良久,督察摇了摇头,合上笔记本,他说让我重新考虑一下,过几天他再来。

  当天晚上,我就接到师父的怒骂电话,他把我骂得狗血喷头,可骂着骂着声音就哽咽了,不容置疑地要求我明天找督察说清楚。

  “师父您教我的,咱们的目的是帮他走上正途,而不是毁了他。”

  师父连说三个“可”字,最后长叹一声,挂断电话。

  后来的一周,我成天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睡,脑子稍一清醒,就忍不住想起小斌拿刀扑向我的场景。

  一周后一天夜里,小斌突然发来条短信:“谢谢你。”当时我正酣睡,脑子不清醒,扫了一眼又沉沉睡去。

  第二天,我接到单位通知,说事情调查清楚了,让我回来上班。

  我猛然想起昨晚的短信,大惊,再回过去电话时,小斌已经关机了。我怀疑是警察没收了他手机,随即去各个刑警中队、看守所找人,都没找到。

  慢慢地,我想象出小斌服刑的样子,我控制自己不去想,可越控制越想得紧。

  回到单位,我想找师父谈谈心,可同事告诉我,师父前天被调去县派出所了。

  都没和我告别!我有些气愤地拨通师父电话,电话里传来师父熟悉的声音,他说,县里的工作比较清闲,他过去养老。

  事已至此,我只得叮嘱师父注意身体,挂断了电话。

  所长看我不在状态,让我先别工作,去准备七月份的老民警退休仪式,在所里办个欢送会。

  日子过得很快,一眨眼就到了,退休仪式当天来了不少外人,有戒毒人员,有学生,还有老人,都是几名退休民警格外帮助过的人。

  后来我才知道,他们一直记得几位民警的工作年限,算好今年退休,和同事提前打听到今天办退休仪式。

  众人给民警们递上一幅幅锦旗,和一张张民警工作的照片,那可是他们的前半生啊。

  忽然,我明白父亲让我来基层的深意,比起一展宏图,其实能让人们永远记住才是更重要的,这样活着才有意义。

  从那之后,我更加努力工作。

  一年后,我因为工作出色被评为市模范民警,颁奖当天晚上,所里同事给我开庆功会。

  酒过三巡,副所长喝多了,拍着我肩膀说:“你小子没给你师父丢脸,当初他救你救对了。”

  我听话里有话,忙问救我什么?

  原来,我打小斌的事其实没调查清楚,是师父替我顶了罪,所以才下到县派出所当片警。

  当时,副所极力阻拦,可师父说,我是他徒弟,也是他儿子,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前途尽毁。

  “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师父,他拿你当亲儿子。”副所砸吧一口酒,缓缓说道。

  刹那间,眼泪堆满我的眼眶,我找个借口躲进厕所,门关上的一刻,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。

  我不知该怎么报答师父,但我立誓将用我余下的半生,守护一方平安。

 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岁月静好,只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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